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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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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7章

接風宴十分簡單,只開了兩桌席面,因體諒趙恒和黛玉一路上風塵仆仆,早早就讓他們回屋子裏休息了。

趙恒頭幾年在北地時多半住在軍營中,即使偶爾回城,也只讓人在外院裏收拾了一間客房來將就幾日。可如今他拖家帶口來了,自然不能如此。

陳氏一早接到黛玉也跟著過來的消息,便立刻讓人收拾了一個獨立的院子出來。

這院子並不偏僻,出了院門往西走,穿過一座園子,就是正院;往東走穿過一條長游廊,就是臨街的一道側門,可見陳氏的安排是用了心的。

因他們這一趟帶的隨行物品不多,寧王府帶來的幾個丫鬟早已經整理妥當。黛玉這一路走來,身心俱疲,頭剛挨到軟綿綿的床榻,便沈沈睡了過去。

在身邊之人呼吸均勻之後,趙恒忽然睜開了眼睛。

他在黑暗中看了一眼黛玉的睡顏,手伸到黛玉的臉頰邊又攢成拳,最終還是落到鋪滿了枕巾的發絲上輕輕撫了撫,這才悄無聲息的出了門。

定國公府的地牢幽深而狹窄,趙恒穿過長長的走道,幾息功夫之後才豁然開朗起來。

已到深夜,地牢裏的人卻不少,在角落裏熊熊燃燒的火把映襯下,投在地上的人影異常扭曲,顯得有些陰森。

趙恒一進來,幾人都扭頭朝他看去。方進揚鞭的手落了下來,上前幾步站在趙恒身側。

“沒招嗎?”他沈沈問道。

方進搖了搖頭。

重五和同萬此時四肢被鐵鏈鎖著,身上已經不見一塊好肉,手腳雖然接好了,可為了防止他們受不住痛苦而自盡,下巴還是被卸了。

雖然知道趙恒進來了,他們也開不了口求饒,垂著頭甚至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大刑已經上了兩輪,也虧得他們是自小打熬的筋骨,若換作常人別說保持清醒了,只怕早已經痛死過去。

見趙恒親自過來,還沒等他們二人緩口氣,方進就朝尤安道:“重新走一遍。”

尤安心中嘆了口氣,看了一眼面前血肉模糊的二人,就是鐵打的只怕也熬不住第三次上刑。

果然就聽見方進在他耳邊小聲吩咐:“留一口氣就行。”

尤安剛得令,趙恒就擺了擺手:“行了,你也省點力氣,別白費功夫了。讓人把他們身上的傷處理一下,分開關進暗室裏。”

他對著方進交代,卻也是在與重五和同萬說話:“我只給一人機會,誰先招了就給他一個痛快,剩下的那個就留在暗室裏過一輩子吧。”

趙恒丟下這句話,只朝方進擡了擡下巴,轉身便走,方進連忙跟了上去。

留在地牢裏的尤安嘆了一口氣。

暗室在地牢最深處,一般是用來熬敵方的探子。建造暗室的磚石也是厚重的隔音石,門一關,外頭的聲音裏頭一絲都聽不不到了。

關在裏頭的人用厚重的黑布蒙著眼睛,看不見光也聽不到外頭的聲音,除了每隔幾日有人把食水灌進他嘴裏,便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了。

這是一種精神和意志上的摧殘。

只幾日功夫倒還好,長此以往關在裏頭的人即使最後放出來了,也很容易瘋掉。

幾人擡著重五走在前頭,尤安則走在同萬身邊。

看著血肉模糊的同萬,尤安眼中帶著一絲不忍。他與同萬一般都是家生子,父輩之間低頭不見擡頭見,都是相識的。

當年他們那一批家生子中,也只有幾人選進了護衛隊裏,天然抱團之下,慢慢的也就熟悉起來了。

他體格比同萬好一些,也比同萬早幾年接到任務,雖然與同萬好幾年未見,難免比年少時生疏了些,可至少幼時的情誼還有一些。

尤安湊近同萬,輕聲道:“昨日夜裏,王爺吩咐統領傳信到京中,只要是與你有血緣關系的人,都要一並帶到雍州來。”

話音剛落,同萬吃力的擡起頭,目露乞求。

“我幫不了你,也不想幫你。”尤安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冷漠,“從你背叛王爺開始,咱們就不是一路人了。我之所以提醒你,是覺得你父母兄弟可憐。”

同萬似乎是不堪其重,頭又重重的垂下。

尤安不管他是否聽進去,繼續道:“王爺方才的話你也聽見了,好好想清楚,若是重五先熬不住,你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。”

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,多餘的話尤安也不再說,只讓大夫看了一下二人的傷勢,又給他們上了藥,這才關了暗室的門,悄聲走了出去。

不知不覺到雍州府已經半月有餘,黛玉這半個月了早已經熟悉了定國公府的一切事宜。

女眷中只有舅母顧氏是長輩,她性子和善,聽說是年輕時傷了身子,前段時日患了風寒後便斷斷續續的病著,平日裏鮮少出來。

因北地氣候不怎麽好,大夫早就建議她回京中養病,不然三年五載都好不利索,且於壽命有礙。只她舍不得這裏的丈夫和兒孫,便一直拖著。

黛玉聽陳氏說,定國公這次回上京,已經親自發了話讓顧氏跟著一道回去。

而陳氏雖然年長黛玉十幾歲,可這半個月黛玉與她相處下來,一點都不費神,倒很喜歡與她說話。

一來是喜歡她的直爽,二來就是陳氏是雍州府的包打聽,但凡雍州城有來歷的人物,她都能把情況說上兩句。

趙恒這段時日十分忙碌,西疆那邊的硝石和硫磺礦陸續運了過來,李鄴讓人在軍營單獨劃了一個地方存放這些東西,趙恒自然要親自去盯著。

這頭的事還未忙完,龍虎將軍魏令知就帶著大隊人馬到達。與他一道來的,不但有趙恒的近衛,還有昭元帝特意劃給趙恒管轄的人馬。

當初趙恒奉命在京郊練兵,這些兵丁便有數衛之眾。此次北上,昭元帝又從京衛中挑中一些精銳,湊足十個衛讓趙恒一並帶過來。

火藥是關系國本的大事,在京中時昭元帝便見過它的威力了。正是因為這幾年韃靼和瓦剌在邊境蠢蠢欲動,昭元帝才起了拿他們試藥的念頭來。

大軍進城,跟著龍虎將軍一道來的李浚和李俊自然是被送到了定國公府,寧王府裏帶來的包裹行李也一並送了過來,因此定國公府今日熱鬧的很。

收拾到了快用晚膳時才將將規整好,聽小滿說趙恒這個時候回來了,黛玉倒是吃了一驚。

趙恒這段時日都是夜裏回來時,黛玉早已經睡下了,第二日天還未亮又悄悄離開,因此二人好幾日都沒好好說過話了。

可今日龍虎將軍抵達之後,趙恒應該更加忙碌才對,他與千裏迢迢來雍州府的那兩位表弟又不是關系很好,總不見得是為了他們二人才早回府的。

“恒哥哥用晚膳了嗎?”見趙恒搖頭,黛玉連忙吩咐小滿把晚膳擺上來。

不管是什麽原因,瞧見趙恒瘦削的臉,黛玉心裏有一絲不忍。

趙恒心中原本還有些煩躁和急迫,可見黛玉不慌不忙的模樣,他心裏也逐漸安定下來。

待用完膳,趙恒早已經冷靜下來,反倒是黛玉催促起他來了:“恒哥哥這個時候匆匆忙忙回來,可是魏大人帶了什麽消息過來?”

黛玉一語中的,趙恒忍不住笑了起來:“妹妹竟是神算子不成?”

“神算子倒談不上,不過是我比他人更會察言觀色而已。”黛玉得意道。

可聽了趙恒的話,黛玉也沒有了洋洋自得的心情。

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黛玉沈默了片刻才開口問道,“可派人去追了?”

趙恒搖頭:“那二人本就不是尋常人,既然已經逃出生天,又怎會再輕易被人找到。”

他們走後半個月,守著暗牢的侍衛便發現那一僧一道在夜裏悄無聲息的逃走了。

說逃走了也不確切,因為並沒有人看見他們如何逃走的,外頭還有侍衛守著,而他們像是突然之間消失了一般。

這種事情趙恒經歷過一次,因此還比較好接受,黛玉卻有些不信:“如何會消失?早不走晚不走,偏偏等府中沒了主事的人才上演這一出,想來是早有預謀了。”

趙恒點頭:“我仔細問過來傳話的人,他們走那一日府中的一處閣樓走了水,火勢還比較大,府裏的人都去救火去了,想來便是那個時候逃的。”

“咦……”黛玉皺眉,“那這樣看來,這二人還有人在接應他們。”

和尚和道士要是真的有隔空放火的能力,便不會憋屈的在暗牢裏關好幾年了。

“那和尚和道士頗有些針對咱們,又在府上囚禁了好幾年,本是舊恨又添新仇。”黛玉嘆了一口氣,“他們二人瞧著就是心眼不大的,想來是要來向我們尋仇的,恒哥哥可千萬小心一些。”

和尚和道士雖然有些古怪,可趙恒清楚他們如今是拔了牙的老虎,並不會給自己帶來多少威脅。若是他日相逢,還不知道是誰避著誰呢

不過黛玉的話卻讓趙恒心裏一動,他猶豫道:“你說那些追殺咱們的死士,是不是與那僧道背後之人有關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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